Wonderstruck

尸体不怎么说话

【双黑/中太】Clean

Clean
 *中也第一视角
*OOC以及相当小学生文笔
*非原著设定
*关爱失业人员中也

“我喜欢雨,中也。 
从细雨安恬到大雨滂沱; 
从久旱后的天降甘霖到从未停歇的霪雨霡霂。” 
-1
 
 我初次见到他的时候,空气中还残存着夏橙花的余香。那时纤细雨丝和微凉的风缱绻着,柔和了视野中的一切平日里尖锐的轮廓,也不知不觉浥湿了垂落在我颈边的发。温热肌肤上雨水很凉。仰头时有水珠从眼睫滑落,我连忙将眼闭上。 
 说实在的,我并不是特别喜欢雨。说是晶莹剔透也罢,却同样可说是肮脏而卑微。每滴雨都来自这世间的每一处。可能是股清泉,也可能是道阴沟。 
 但我喜欢下雨时的世界,不知为何被雨水浇淋总会尽显本色。当我扶正头顶帽沿,再不慌不忙抖开手中的伞时,能听到雨点击打伞面的声响,一下又一下,轻柔而带着它特有的节奏。雨声和着那风吹落叶,和着那树间鸣禽啁啾,和着那雨幕中疲倦的蝶翕动双翅,平静得像高脚杯里液面晃动而绝不溅溢的红酒。 
 盯着灰色地面漫无目的地走着,点燃的香烟落在地上还没燃烧便熄灭了。像那份失业的惆怅一下子被释然取代一般,雨水的痕迹清晰过后猝然消逝。我不知有何缘由而停下了脚步——现在想来,或许是那时便有预感会有一场邂逅。微扬伞柄,那被黑色伞面所遮挡的视野霎时间宽阔起来,尽管雨雾让景致有些朦胧,但总算是取代了方才低头所见的,那一成不变的沥青公路。 
 就在那时,雨势不由分说地大了起来。仿佛是舞台中央闭合的幕帘终究被撩开,亲吻着地面,悄声预言着未来。 
 听说,雨之所以会奋不顾身地从天空坠落,是想瞥一瞥伞下的心爱之人。 
 我至今铭记着初见他的那份不解,这份不解至今与他的名字相互缠绕,几近合为同一个名词。真是一个奇怪的人。腹诽着我缓缓地眨了眨眼,雨水从睫前咫尺匆匆擦过。银丝纷扰之中他没有打伞,四下打量之际我也没有看见他的伞。 
 是故意站在雨中显得自身如水般澄澈吗?这种人大概都自诩清高吧,自认为在这世中活得纤尘不染,却往往都俗不可耐,如雨一般。我不免心生怅然。原来方才的停留竟是为了这样的人,这样的理由。 
 他似是已在那里伫立许久,乌发被雨水浸湿而显得有些厚重,相衬之下他的肤色则显出了一种令人讶异的白皙,一种近乎失去血色的白皙。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吧,沾染上水珠的眼睫下方,他微微睁眼,透过乌黑纤长的发丝,那双酒红色眼眸终究是看向了我。我对于这般四目相接其实并不情愿,却也只好迎上他的目光,打算演绎成为路人漠然的匆匆。 
 但是,他眼中的落寞却出乎我意料地那般真实,毫不矫揉造作而又令人颤抖,仿佛是锚那般定住了我的步伐。在冰冷的秋雨中,我多次怀疑下一秒他就会脱力倒下。 
 他浅灰色的寂寞笑容蔓上嘴角。我看见他瘦削双臂所拥的一卷信纸被风吹皱,后又吹散,他却毫不挽留。笺笺若蝶,那是有着深色斑点的蝶。凝眸我看见纸上的黑色字迹被雨水晕开,恣意绽放成黑色花朵,恍惚间我错认为那是凝固已久的血渍。 
 字迹模糊的信纸悠然飘至我的脚边。如他那样,像那夏末秋初池中颓败的白荷。 
 我低头看见那纸上那尚未完全模糊的名字。 
 太宰治。 
-2

 “你在问我那是什么?那一沓废纸?” 
 原本支颐眺望别处景色的他慢吞吞地转过头来,故作疑惑地眨了眨眸。他眼中的戏谑让我有些恼火,强忍着怒气我低下头来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,毕竟若让他拿出酒来招待实则有些强人所难。将茶杯搁置在桌上后我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他的住所。毫无生活气息的布置让人感觉屋内有些空旷,带着颓唐色泽的夕阳从推开的纸窗进入房间,染黄了他的发梢和微微颤抖的眼睫。窗外开始落叶的树的枝桠化作在墙面摇曳的纤细剪影,暮光中尘芥翩翩不知疲倦。我的目光向远处流连,此时的天穹是冷暖两种色调混杂极致的颜色,夕日将颓,电线杆上传来几声悠远的鸟鸣。 
 “在看夕阳吗中也——我觉得夕阳的颜色就像你的头发啊。”
 听到他的话语我忍不住看向他,沉吟片刻不知如何回答。 
 “真是越看越像,就是那种发霉了的橘子的颜色。”注视我片刻后,他抚了抚额前的发丝。我看见他唇角的笑意像空中即将出现的星辰那般逐渐明晰。 
 话语未落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把一盏茶泼到他脸上。 
 “说出来也无妨,是遗书来着。不过后来想起来好像也没那个必要,毕竟没有什么相识的人是一件你们觉得难过的事情。等到有人发现的话,或许纸都已经化成灰了。与其等上那么久,我想能够看着字迹慢慢地被雨淋湿会更加浪漫。”他自顾自地轻轻说着,声音波澜不惊。那声线在黄昏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杳渺,几乎要被落叶的瑟瑟声响掩盖。 
 “遗书?”在脑海里试图将时光倒带,我回味了一下他的言语,这两个字烙印般挥之不去,随之浮现而出的是那天雨幕中他那有些令人心碎的笑容。“你认真的吗。”话一出口我便后悔,明明已经笃定到用了陈述句的语气却依旧那样说着,像个明知故问的孩子再三确认已成事实。 
 “其实那天我是这样想的,要是淋雨能死人就太合我意了。孑然一身地倒在雨里——应该也不至于太难看。可是没想到会碰见你中也,那么碍事地把我扛回家。” 
 “你那天要是脑子没淋坏,然后没有倒在我身上,接着再没有告诉我你家住址不就遂你心愿吗。” 
 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继续揶揄。对面的人垂帘看了看茶色液面,我想他一定从那倒影中看到了自己有些落寞的笑容。
 “说句定会让你嘲笑的话吧,中也。我觉得行将死去的人是美丽的。”他似乎意料到了我将会哑然,于是重新看向窗外。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那远方停歇着的飞鸟翕动翅膀,扑棱棱地飞走了,但依旧满羽倦意。
 我犹记那个黄昏是以何种方式收场。我没有和他再说上一句话,只是看着屋内残阳渐逝,纤长的光线一寸一寸地慢慢淡去。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,像破碎沙漏中的细沙一泻而出。他身上灿金的温柔色泽在某一时刻亮得灼眼以后也悄然褪去,徒留一个深色的影子。我终于在太阳完全消失后真切地感受到了秋意。它随风而来,不着痕迹,却冰凉了面前的茶,冰凉了我的衣褶和发,冰凉了每声心跳,冰凉了太宰治那雨中残存在记忆深处温热的体温。
 他没有开灯。我从幽幽暮光中瞥见他关上了纸窗,然后他笑着说天色真是黑得愈来愈早了,还这般冰凉。
 我走到玄关的时候没有回头,听见他说了一声farewell。
-3

 像是知道我要来似的,虚掩着的木门轻易就被推开。一抬眼我看见他跪坐在洗手池边,黑发和左腕浸染在水中。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让我觉得耳膜生疼,冲上前去却见那条条殷红血丝与发丝的二色对比鲜明得有些狰狞。猩红色彩刚从他腕上新鲜的伤口淌出后就漂漂然地在水面扩散开去,像盛放的彼岸花一般令我瑟瑟发抖。我看见他无力盈握的裁纸刀沾满鲜血,和那白净肤色宣告着何为刺眼得惊心动魄。
 我知道会有这样的情景,从看见他为我沏茶时衣袖滑落而露出手臂上的绷带时,从无意发觉那刺眼而又新旧交错的道道疤痕时,从看见他侧首眺望夕日唇角那落寞的弧度时,从他在雨中抖落一纸对世间的决绝时。我知道,总有一天我无法挽留,他的衣襟会从我指缝间滑落。
 “你绑的绷带真的是丑死了。”他嫌弃地轻声说着,看看手腕再投来一个讥诮的目光,毫不粉饰地甩在我的脸上。“如你所愿,我又没有死成。”乌发纠结紧贴在他清秀的眉眼上,滴滴答答地淌着水,方才濡湿了我的前襟。他眨了眨纠结而湿润的睫毛,水珠颤动着滑落而下,一如那天下雨时那样。
 “中也你很讨厌我吧?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了,你那时的眼神比我现在还要更嫌弃上几分。我并不指望被世人理解,包括你。但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,每一次都误打误撞地阻挠着我离开的道路,就好像是舍不得我一样。”他揉了揉头发,水珠溅落在我的脸上。我只是一直沉默着,很久后听见自己有些自负地问他,能不能为了某一个人而活下去。
 他好像有些讶异。
 我知道这般挽留卑微得连我自己都瞧不起。但我那时却不知为何凑上前去吻了吻他那颤抖着的双唇,没有一丝厌恶或者是低劣的调情。是否是秋风使然?这个仅存在须臾片刻的亲吻云淡风轻得像一句安慰。有那么恍惚间我觉得我们就像一对恋人。
 “太宰,我多么希望我不会喜欢上你。跟我不在一个世界的你,总是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的你,总是那么骄傲,甚至觉得自己与他人无关的你——”
 他带着茶香的吻夺去了我继续说话的权利,轻巧得感觉那是一片羽。我看到两个人的发丝缠绕在一块,却无暇顾及帽子滑落而下。我感觉到脸颊有些温热竟是他的泪水滑落到我的唇旁。沉默着我吻上他纤长的眼角,吻走那抹忧伤。
 “你喜欢雨吗,中也。”他显得有些突兀地悄声问道。
 “很抱歉啊。”停顿了片刻他有些自嘲地笑道。
-4

 知道自己重新有了工作之后我并没有意料中那么喜悦。寄来的信笺上的新地址意味着我将离开这座城市。
 “太宰,给我寄信吧。每周一次可以吗?”我几乎是没有带着协商的语气这般要求道。
 他沉默半晌后开口说:“要是想确认我还好好活着的话,劝你还是别这么煞费苦心了。”
 “我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管他人的生死啊。不管怎么说,我想那会使我在新的环境感到安心吧。想想看虽说不是很愿意,但也只有拜托你了。”
 “好啦好啦——算是还你一个人情吧。我只寄信封啊,中也。毕竟面对你我什么都写不出来。”
 我最终得到了这样的答复。
 我知道一心想要死的人,谁都劝不住。但就像是不知道何为绝望一样,我这么做了。或许正如我的那个理由,我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安心,让自己麻木下去。我想要留下些什么,证明我曾经在生命中邂逅过这么一个奇怪的人,产生过这么一段奇怪的情愫。伤口冻结后才不会那么疼痛。
 他的信会如约而至,带着茶香或是熟悉的夏橙花的芬芳,像雪白的信鸽飞到窗前。一开始我看着他随手书写的几行地址,会想着他大概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潦草地涂抹着你我的地址,字迹几乎要飞起;抑或是故意甩一甩钢笔,故意抖抖茶杯,让墨水和茶渍一起染脏了白得刺眼的信封。然后我将信封举到光下,如想象的那般只会看到空荡荡的内部。
 大概有两个月之久,他的信从未间断过。就在有一天清晨,连续很久的雨期终于结束了,我打算去看看他时,他的信在那时出现在眼前。我第一次看到他认真地誊抄着每一个字,笔迹干净又清秀得让我感到有些陌生。不知为什么我觉得纸浆的味道突然有了具体的模样,如眼前信封一般苍白,让我在心慌意乱之后却出乎意料地能够冷静下来。
 我第一次拆开了信封。我觉得我身上的每一处都传递着心脏跳动的节奏。随即滑落的是一张纸片,很冰冷的铅字打印着他葬礼对我的通告。日期是今天。
 我不清楚这是否是他所谓遗书的再版,我看见他用深蓝色墨水写的一小段话在另一张信纸上,显得无依无靠,如他一般寂寞。
 “我喜欢雨,中也。”他写道。“我想我能够死在雨天。我想我死的时候水面上有满湖涟漪。我想我死的时候你并不知道,你正抱怨着窗外的雨。我想你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并不会太难过。我想我没有资格去喜欢一个人。”
 他用笔很粗暴地涂掉了一句话,可就是因为涂得很丑很粗糙,字迹在墨水后探头探脑。我依稀辨认出了那是什么。
 “一句你爱信不信的话。虽然说出来你我都觉得很恶心。”
 “我喜欢雨中的你。”
 我很想马上冲到他面前对他大喊,太宰治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讨厌的人。我讨厌你就这么轻易地给自己定谳,随随便便地就这般看轻自己。我的指尖揉皱了他的信纸,眼泪像雨一样滴落在字迹上,在模糊的视线之中我看见深蓝色的墨水被无情地晕开,多像那天所看见的深色花朵,多像他手腕上血迹凝固的样子。
 丧礼是太宰治房子的主人办的。他对我说,那个雨天,他合上雨伞进入太宰治的房间,伞尖的水滴滴答答,和着那寂寞的时钟声响。他看见那个人伏在书桌上很安详,只是眼睫不再无意识地颤抖。暖橙色的灯光没有关,摆在一边的玻璃杯里水还没有喝完,和他的体温比起来甚至更加温暖。墨水没有盖上,钢笔尖闪烁着幽蓝色的光,没有寄出去的信搁在手旁。
 我看上去像是麻木一般地听完了他的话。然后我说:“想死的人真的谁都劝不住啊。”之后转过身来我才发现想忍住泪水真的没有那么简单。
 太宰治的葬礼那天下着雨,就像与他初见那天一样。靛青色的天空显得有些阴沉,让我想起他在斜阳下的头发。双手颤抖着我为他献上一捧白色的花,我知道也许过不了几天花瓣就会凋零,堆积在那冰冷的坟前。我说,太宰,现在轮到我给你寄信了。看到这些花了吗,跟你的信纸一样。
 在回去的路上我望了望他所居住过的房子。我好像看见他倚着窗,雨水溅在他苍白的脸上,溅进他的茶杯里。深秋落叶已尽,堆积在墙角随时间化作腐朽。那棵树依旧守在他的窗边,纤细却光秃秃的枝桠上停着一只乌鸦。
 等雨停了,太宰。等雨停了,天线上依旧会有鸟停歇,树枝会吐出新芽。依然会有人把纸窗推开,背靠着冰冷的墙沏上一个下午的茶。可是太宰,那不是你。
 我松开手中的伞。雨水不一会儿就浸湿了衬衫。
 我还是不喜欢雨,太宰。
 反正你也听不见了——但是,我大概有点喜欢雨天中的你。
 雨丝让我的眼睛有些睁不开。恍惚间我鼻间充盈着夏橙花的芬芳,还有茶香,在雨水的浇淋下我呼吸着,竟有些心疼。
 太宰,遇见你之后我越来越矫情了。就像你一样。
 雨势渐大。我知道风中簌簌的声音不是在吹拂信笺,我知道飘落至脚边的那张废纸不会写有你的名字,我知道前方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倒在我怀里,我知道不会有人侧过头来,脸上挂着浅灰色的笑。
 我也知道雨终究会停。但我想,雨中的你永远不会从我的记忆里消弭,像一场永不停息的澄净的雨一样。
-END

 以下是一些可以跳过的废话。
 因为十月份的物理考试立了个flag答应共学习要写一篇中太文。可是因为对于这对cp不是特别了解所以写得相当吃力,一直拖到现在。文笔拙劣,对于人物性格拿捏得不恰当,写出来自己根本不忍心看,真是辛苦读完的人了。虽然我知道没人啦。
 灵感大概来自于Taylor Swift五专里的曲子Clean。想写一个关于雨的故事,而且曲子让我感觉非常清新。但是发现自己写着就跑偏了……完全刹不住车!悲伤。
 关于太宰那句“行将死去的人是美丽的”出自太宰治《斜阳》。而关于那句“人若想死没人劝得住”是看完余华《活着》之后的一点脑洞。
 就这样啦!如果有人能看完的话向您道个歉呜呜呜呜我知道很辣眼睛……
 感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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